這三天里闕寧長了不少見識。
納彩、問名、納吉、納徵等一系列的環節,雖然繁雜但在寧正影的授意下,能簡的簡,能省的全都省了。
她一個入贅的窮光蛋,一拍四五六,啥都不管,寧家一手包辦,除了喜服是自己試的之外,結個婚啥都沒記住,只記得納彩時的那隻大雁很是肥美,去毛洗凈,穿到架子上,再刷上蜂蜜烤着吃味道一定不錯。
很快就到了成親這天,一堆人浩浩蕩蕩的衝進她的房間伺候她換衣服。
喜服要比平常的衣服複雜的多,左一圈右一層的很快就把她穿懵了,最後索性她也不管了,站在原地任由這群丫鬟喜婆的在她身上穿衣服掛玉佩。
闕寧沒有這個時代女子身上的柔弱,過往的經歷讓她眼中儘是沉穩,眉宇間帶着一股英氣,又因為女子的容貌讓她看起來男生女相,大紅的喜服襯的她皮膚異常的白,滿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對她讚不絕口。
當她被簇擁着來到大門口和寧正影一起迎賓時,第一次見她着正裝的寧正影都眼前一亮,捋着自己的鬍子笑的見牙不見眼的,再次覺得自己沒有看走眼。
伸手將闕寧招呼到自己身後,笑眯眯的招呼着每一位客人,這是他連日來第一次這麼開心。
今天是個好天氣,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,好在這時節並不算太熱,否則闕寧非得中暑了。
吉時一到,賓客也到的差不多了,闕寧跟在寧正影身後去了正堂,等着新娘子的到來。
直到闕寧站在大堂**,成為所有人的目光中心和討論的焦點,她才突然感覺肩膀上有點重。
這個儀式繼續辦下去,她就真的成親了,身上就背負了一名女子的清白。
她腦子突然有些空,木然的盯着影壁上那個碩大的喜字,環視着周圍熱鬧的人群,腦子裡像是有一團雜亂的線團,剪不斷理還亂。
下意識想要去找狗娃,猶疑着要不要抱着狗娃跑路。
直到那一抹墨綠色的喜服被人攙扶着闖入她的眼帘,她眼神有些發直,腦子裡雜亂的線團突然綳成了一條直線。
畫上那個戲貓女子,開始與眼前邁着小碎步朝她走來的人慢慢重合了。
全身上下都被喜服罩的嚴嚴實實的,能看到的只有纖細的腰身和唯一露在外面的嫩白柔荑,墨綠與嫩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與我們所熟知的一樣,拜了天地與高堂,對拜之後便入了洞房,闕寧望着坐在床上藏在蓋頭下的人,心臟抑制不住的瘋狂跳起來。
不等她有更多動作,就被人拽出去了,賓客還需要她和寧正影一起去招待,讓她有了管理自己心跳的時間。
洞房內只剩了寧慕韶和幾名侍女。
寧慕韶的拳頭在寬袖下蜷着,掌心沁出了不少的汗,脊背綳的直直的,昭示着她心中的不平靜。
她沒見過闕寧,只是聽父親和小喜的轉述,據說是個外貌不俗的人,再加上父親對這個人的人品、性格描述來一點點在心底描繪將要共赴一生的人的模樣。
心裏既忐忑又無奈還伴有一絲期待,她自幼被父母保護的很好,自小就知道自己將來是肯定要嫁人的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擇一良人安度一生,雖然現在改成了招婿,但依然也還是希望,這個人真如父親所說是一個值得託付一生的人。
在寧慕韶還在揣測闕寧的時候,當事人正處在水深火熱當中。
敬酒認人是喜事界的規矩,闕寧態度也十分端正,每一杯酒都是斯斯文文的一飲而盡,洒脫與優雅並存,在場的人沒一個不誇她的。
一連和十幾個人碰杯之後,她有些慫了,望了望擋在她敬酒路上的幾十桌人,她開始瘋狂轉動腦瓜子。
片刻後,轉頭從下人手裡拿過一隻碗,拎起罈子倒滿,拍着胸脯豪邁至極。
「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,杯子太小無法表達我的喜悅,我們換碗,今日奉陪到底!」
故意揚着嗓門吆喝,周圍很多人都聽到了闕寧這話,這番話徹底點燃了賓客的熱情,來敬酒的更多了。
闕寧來者不拒,端着黑底陶瓷碗一仰頭、兩仰頭、三仰頭……
喉嚨上上下下的挪動,看上去喝了不少,但其實有心人稍微觀察一下就能發現,其實灑出來的更多,畢竟一碗酒碰杯灑一半,仰頭灑一半,能進到嘴裏的也就那麼一兩滴而已。
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未來人,還能讓這幫子舊時代里的憨憨灌多了不成?
周圍都是一群喝上頭的人,一個個暈乎乎的都覺得寧家新姑爺是個海量的年輕人……
寧正影端着酒杯,分神看了她好幾次,最後像只老狐狸似的在一邊偷偷地笑,倒沒有因為闕寧偷奸耍滑而不高興,反倒覺得這小子還挺機靈的。
今夜的闕寧將好漢喝酒大法發揮到了極致,喝的沒有灑的多,一滴不灑愣喝的,都是傻子……
從頭走到尾,倒下了一大片,她一點事兒沒有,還能執着筷子夾幾顆花生米吃吃,只不過喜服倒是**個透。
回洞房之前,被下人帶着去換了身衣服。
洞房的門敞着,她抬腳就邁進了屋子,丫鬟喜婆還在等着,寧慕韶也還籠着蓋頭坐的筆直的等着她。
「姑爺您終於回來了,新娘子都等許久了,咱們進行最後幾步吧!」
闕寧沒說話,只是嚴肅的點了點頭。
喜婆滿臉喜氣的扯着嗓子開始走流程。
「洞房之夜,姑爺掀蓋頭咯!」
丫鬟適時的地上一個托盤,裏面放着一桿喜秤。
闕寧手心有些出汗,僵硬的在身上蹭蹭,然後才拿起來,小心翼翼的挑起蓋頭。
看到寧慕韶的那一刻,好像忘了呼吸,眼中驚艷連閃,真人可比那幅畫好看的多。
秀眉彎彎,鼻峰挺而小巧,嫣紅的嘴唇生的恰到好處,頭顱微低,眼睛緊盯着自己的雙手,標準的克己復禮,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嫻靜婉約的氣質。
寧正影給的那幅畫,美則美矣但卻不及真人的萬分之一,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!
隨後兩人被喜婆引着去了外間的榻上,相對跪坐,中間擺了一張矮几。
到了這一刻,寧慕韶才有機會將視線上抬,望向了闕寧。
這個人……皮膚好像比自己都要白幾分,薄唇挺鼻,天庭飽滿,眼睛亮而沉穩,書生氣有些重,但眉宇間卻又帶着一股英氣,頗有些君子之風。
喜婆在她出神的時候,捉住她的右臂掀開,雪白的胳膊上那一顆紅點異常刺眼,那代表了寧慕韶的貞潔。
「請姑爺驗看守宮砂!」